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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紅樓3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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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夜, 普天同慶, 皇宮中更是張燈結彩, 香霧繚繞。無數彩色紗絹紮成各色花朵系在樹上,宛若盛春美景。細樂悠揚, 更好像月宮仙降。

按照慣例, 今夜宗室子孫都會來到宮中參加夜宴, 以示宗室和睦、子孫興盛之意。其餘勳貴和三品之上的官員,也有資格參加宮宴, 那就是一種恩寵了。

宮宴男女分開, 男人們在太極門外天香殿中赴宴。絲竹細細, 樂舞升平之際, 太上皇和皇帝父子聯袂而至。

皇帝扶著太上皇,太上皇滿臉笑容, 父子二人十分親熱, 堪稱父慈子孝的典範。

誰也不知道,就在方才進入大殿之時, 太上皇還在問:“那個謀害朕的孫兒的賊子何時問斬?”

皇帝只是一笑:“父皇放心,待過了中秋,便是勾決之時。”這才換來了太上皇這番配合的表演。

太上皇坐在高臺上,皇帝就坐在他的下首幾個臺階, 俯視著場中的人群。

已經六十餘歲的太上皇眼睛不太好使了, 便問自己的大太監:“那定城侯家的人可來了?”

大太監躬身回答:“奴婢方才看見了定城侯世子和他的次子了。”而定城侯據說病倒在床,未能出席今夜的宮宴。

“叫他們上前來。”太上皇臉上閃過一絲狠厲,他前幾天就讓人私下傳信給了謝家, 把謝鯤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謝朗,聽說謝朗已經如他所料開了祠堂將謝鯤從族譜上除名。

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讓謝鯤在臨死前體會一番眾叛親離的滋味。但是,僅僅如此還不夠!

就算是謝家想要割斷和謝鯤的聯系,他也要謝家付出代價!若不是謝家養出這樣不忠兇殘之徒,他的乖孫兒又怎麽會意外身亡?

聽說太上皇召他們父子過去,謝朗滿臉忐忑,平時身上那種矜貴清華的氣質全都不見了。謝鵬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乖乖地跟在謝朗身後,順著臺階走到了太上皇面前的平臺上跪下行禮。

父子二人跪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卻聽不見有叫起的聲音,時間越長,心中越是恐慌。

就連下方的樂聲笑聲,都仿佛越來越遙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太監特有的尖利聲音:“太上皇有問,定城侯世子,你可知罪?”

怕什麽來什麽。果然是因為謝鯤這個孽畜!謝朗心中憤恨,卻還是不得不深深跪伏在地:“微臣教子無方,微臣有罪。”

太上皇冷哼一聲。大太監繼續問:“聽說謝世子已經將謝鯤這個逆賊逐出家族?”

“是。”謝朗伏地回答,聲音顫抖,“謝鯤乃不忠不孝之徒,於國於家無益,徒增家族罪愆,舉族共厭之!”

“此賊雖然已經除族,可是其生母仍舊在你謝家宗祠享受香火!”大太監厲色斥責,“你若是知罪,就該將那逆賊生母一並休棄!”

謝朗沒想到太上皇如此憎恨謝鯤,竟然想要將謝鯤生母都從謝家抹去。可是,這並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決定的。當初他不想娶韓氏,韓氏同樣不想嫁給他,但是為了雙方家族的利益,還是不得不做了夫妻。如今想要將死去的韓氏從謝家逐出,只怕是韓家不同意。

太上皇早有準備,立刻就把錦鄉伯韓德光召了上來,詢問他的意見。

韓德光跪在謝朗旁邊不遠處,義憤填膺:“家姐若是泉下有知,知道生出了一個這樣的逆賊,定然羞憤自責。微臣願意將家姐的牌位接回韓家,將其墳墓遷回,替她向謝家道歉。”

謝朗大吃一驚。韓德光是庶出,韓氏是嫡出,兩姐弟的關系素來平淡,但是韓德光當初還是會為謝鯤出頭,就是因為兩家的合作中少不了一個中間聯系。沒有謝鯤的話,韓家和謝家彼此都無法信任對方,這也是謝鯤能夠平安活到現在的一個原因。

為什麽今天韓德光竟然會這麽輕易地答應這個條件?

“錦鄉伯大義滅親,深明道理,堪為楷模。”太監將太上皇的話傳達下來,“謝世子,你怎麽說?”

“微臣慚愧,一切任由陛下處置。”謝朗巴不得這件事情趕快結束,免得被太上皇盯上。現在不過是要把韓氏這個死人從謝家遷走,根本就不算什麽。

大太監白胖的臉上掛著笑容,走到臺階上拍了拍手,整個大殿的音樂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平臺上。

“來,請謝世子和錦鄉伯給大家說說吧。”大太監笑容滿面,皇帝臉色微微僵硬,但是很快就恢覆了正常,伸手捏了根牙簽插了一塊水果放進了口中慢慢咀嚼起來。

謝朗有些愕然,不過看見身邊的韓德光起身,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謝鵬跟在父親身後,低著頭一言不發,嘴角卻忍不住上翹著。

謝鯤一死,韓氏被逐,從此之後,誰也不能說他只是一個嫡次子,是一個續弦所生的半嫡子。

韓德光首先開口,他滿臉羞愧,語氣低沈:“我教導無方,外甥謝鯤頑劣悖逆,不忠不孝,今日我韓德光在此聲明,從此之後,與謝鯤斷絕親緣關系,日後謝鯤生死禍福,均與我錦鄉伯韓家無關!”

謝朗豁然開朗,跟著開口:“慚愧,慚愧,我身為人父,疏於管教,以至於謝鯤從小就不務正業,走上了歪門邪道,及至長大更是不知忠孝倫常,行畜生之事。今日我謝朗在此當著大家的面宣布,謝鯤已經被我謝家除族,從此之後,我謝朗與謝鯤再無任何關系!”

這兩人先後的聲明讓所有勳貴和官員都十分詫異,不知道為什麽在中秋宮宴上會出現這樣的安排。只有幾家消息靈通的才知道為什麽謝家和韓家都做了這樣的選擇。

“鐵霸王啊,也難怪,我早就知道他沒什麽好結果。”

“可不是啊,前幾年我家孫子被他給打得頭破血流,不過是幾句玩笑話就往死裏打。看他長得那個模樣就知道他本性兇殘,無可救藥,天生就是個押到菜市口問斬的料。”

“對,只看他那眼神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唉,所以說一定要好好教導子孫,否則惹了事到最後還不是要連累家族?”

“嗯嗯,我家侄兒和謝鵬在一起讀書,聽說謝鵬的母親對謝鯤也是費盡了功夫,吃喝穿用都給他準備好,只盼著他往好處走一步,偏那謝鯤就是自甘墮落,每日裏鬥雞走狗打架惹事,把個繼母愁的進退兩難啊。”

在大太監的目光催促下,謝朗繼續說:“謝鯤罪不可赦,其母雖已不在,卻也不適合繼續留在謝家宗祠,將擇日遷回韓家。望周知。”

他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像是被誰打了一巴掌一樣。韓氏都死了這麽多年了,謝鯤變成什麽樣子跟她有什麽關系?但是太上皇既然這麽說,他也只能照做,才能讓太上皇消氣了。

至於這個說法是否荒謬根本不重要,跟謝家全族性命相比這又算什麽呢?

太上皇坐在上方,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嘲諷的表情。看看,只要稍微一逼迫,所有人都會拋棄自己的原則,做出有利於自己的選擇。父子算什麽?姐弟算什麽?沒有親情的又何止是天家?

相信當謝鯤知道自己已經被所有人拋棄的時候,表情一定會很好看。

皇帝看見太上皇的表情,知道他的怒火已經發洩得差不多了,再讓他這樣下去,今天的宮宴就完全毀了。想到這裏,皇帝把手一擡,剛想說什麽,就看見一個緋紅色的氣團飛入殿中,直落到了太上皇和皇帝所在的高臺之上。

就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緋紅色氣團緩緩拉伸變成了一個人形,然後一個白衣人從氣團中走了出來。

整個天香殿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這個白衣人的穿著打扮實在是太奇怪了!若不是白衣人的衣服十分合體,勾勒出明顯的女性曲線,恐怕很多人會以為白衣人是一個男子。因為她穿著只有那些下等人才會穿的短衣長褲!

然而一看那身白衣白褲筆挺的質感,眾人就知道那絕對是上好的料子,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料子。

而且白衣白褲側邊都鑲嵌著漂亮的金色絲線,白色上衣肩膀上有兩個從未見過卻十分神氣的金色方塊,胸前一排金色扣子,讓人看起來神采飛揚。

看見這個女人身上的衣服,所有男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有的人盯著她那雙筆直修長的腿不放,有人盯著她苗條纖細的腰肢拔不出眼睛——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穿著的女人,偏偏這個女人個子這麽高,比一般男人說不定都要高出一指,身材又這麽好,真是讓人看了又生氣又上火!

等到把眼睛從這女人的身上使勁拽到她臉上,才發現這是一個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的女子。她生得疏眉朗目,高鼻豐唇,若說起來也是一個美貌女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她就讓人心裏有些發涼,好像有什麽危險將要降臨一樣。

可若是一個女人,為什麽滿頭黑發根本沒有挽成發髻,而是高高抓在腦後束在一起,像一根馬尾巴一樣在身後飄來蕩去,不成體統?

白衣人手臂一擡,一把雪亮的長劍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遙遙指向了坐在最高處的太上皇。

已經年屆八十的老鎮國公牛清原本在座位上閉目養神,這會兒突然睜開了一雙老眼,渾濁雙目中迸射出精光:“殺氣!”那是只有經歷過生死之戰的幸存者身上才可能出現的殺氣!

“無道昏君!”白衣女人冷笑一聲,“你教了半輩子的兒子叛逆造反,寄予厚望的孫子變態猥瑣,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過錯,反而把罪責推到無辜人員的頭上!像你這樣的人,活在世間都是汙染空氣!”

雖然不知道什麽是“汙染空氣”,可是太上皇卻能聽出對方是在辱罵自己,頓時氣得老臉扭曲,拍著桌子厲聲呵斥:“人呢?都死了嗎?還不把這個反賊抓起來!”

禁衛軍應聲而入,持著武器向著高臺靠攏。

沒等他們接近,白衣女人已經飛身而起,像一只大鳥一樣輕盈迅捷,落在了太上皇的面前。

劍光一閃,太上皇頭頂上的金冠當啷一聲就掉在了地上,一頭斑白的頭發頓時在頭頂顫抖起來。

“啊!”大太監看著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無禮,一劍削斷了太上皇的頭發,尖叫一聲就撲了過來,被白衣女人毫不客氣地一個窩心腳踹得從高臺上飛落下去,摔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皇帝站起身來,冷靜地問:“你想幹什麽?”

冰冷的劍尖貼在太上皇滿是皺褶和老人斑的脖子上,白衣女人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既然你們自己不遵守規則,那麽我又何必遵守你們的規則?”

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收斂起一身的本領,不想憑著科技和武力優勢來欺負這些古人。可惜的是,就算是她不去惹別人,也總有一些自認為超出規則之上的人來惹她。既然如此,她就跟他們玩一玩,讓他們領會一下什麽叫做不講道理地滅殺!

忠順親王拼命爬了上來,擋在了皇帝身前:“皇兄,你別過去!”

聽到大殿外隱隱傳來雷聲,她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

以她現在的實力,精神源離開身體的時間頂多只有四個小時。要是被天道發現,直接傷害到了她的精神源,那可就不好修覆了。

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推,劍尖突破衰老的皮膚,穿透松弛的肌肉,從太上皇的脖子後方鉆了出來。

手腕用力一劃,整顆人頭滾落在地,熱血噴薄而出,灑落在她雪白的衣襟上。

皇帝身體一晃,差點摔倒在地。她,她怎麽敢?她怎麽敢!忠順親王也驚得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對方如此果決,殺一國之君竟然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嗎?

“殺你等,如宰羊屠狗!”白衣女人站在高臺上,昂首而立,劍尖的血滴還在緩緩滴落,而在她身後身首異處的竟然是無比尊貴的一國之君!堂下眾臣已經雙腿瑟瑟,跪倒一片,驚慌失措,如無助羔羊。

話音剛落,頭頂就響起了一聲悶悶的雷聲,近得好像雷車就從大殿頂上滾滾碾過一般。

“嘀嘀!發現世界本源之力!”

“輔助系統采集中!”

“世界本源之力采集完畢!”

出乎意料的,天雷並未降落,她準備好的替身傀儡也沒有用上,倒是被輔助系統發現了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份世界本源之力。

世界本源之力是因為殺了太上皇才出現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殺了皇帝會不會得到更多?

被她目光掃過,皇帝本能地感到危險,身體微微一抖。幾個大內侍衛這才奔了上來,護在了他和忠順親王的身前。剛才發生的一切太快了,他們根本來不及趕過來,太上皇就已經遇難了。如果皇帝再有個什麽意外,他們這些人的腦袋都得砍光。

聽到頭頂上越來越密集的雷聲,她只能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用長劍指著皇帝冷笑了一聲:“甄家罪行累累,死在甄家宅子裏的那個混蛋更是不知道虐殺了多少無辜女童,只因為他是皇孫,就不能死?你給我記住,若是你也掩蓋事實,殘害無辜人等,我來殺你,也和殺他一樣容易!”

“休得胡言!”忠順親王勃然大怒,反手從身邊一個侍衛身上抽出一把刀就向著她沖了過來。

白衣女人輕輕笑了一聲,棕褐色的眼珠看了他一眼,仿佛看出了他的意圖。她那雙略顯豐厚的紅唇輕輕一彎,飛身而下。劍尖一點,就刺穿了忠順親王的肩膀,疼得他向後摔倒在地。

“活著不好嗎?”扔下輕飄飄一句話,白衣女人身上冒出緋紅色的氣體,瞬間化作最初的氣團,沖上高空,穿透了大殿房頂,消失不見。

皇帝松了口氣,頹然坐倒,才發現自己已經汗濕重衣。

大殿之中這才哀聲四起。

躺在床上的楚天舒緩緩睜開眼睛,感覺到一種深切的疲憊。她第一次使用精神源做出如此危險的行為,幸好一切比她想象的好得多,她不但沒有被天道發現攻擊,還得到了第一份世界本源之力。

輔助系統已經將收集到的世界本源之力傳回了雲空寰宇公司,得到了反饋。雖然評價只是A+,可也給了她足足二十萬的晶幣!只是殺一個人,就和她辛辛苦苦研究一號營養液的報告同等價格,雲空寰宇是想鼓勵她變成殺人狂魔嗎?

或者這才是前線探索專員的正確打開方式?她以前的行動太保守了?

第二天起床,楚天舒照常在鍛煉之後去田邊檢查各種作物的生長數據,仿佛對皇宮中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直到中午時分,整個皇莊都開始換上白色裝飾,她才從鄭太監口中得知了太上皇馭龍賓天的消息。

她表現出對外界的一切都不太敏感的樣子,每天都把精力放在種植作物上。

等到第一批蔬菜以比正常生長周期縮短了百分之七八十的時間成熟時,鄭太監眼中的狂喜幾乎無法掩飾。

他顛顛地把這些蔬菜送到了宮中,帶回了一堆獎賞。

等到第一批麥子和稻子先後成熟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十月中旬。皇帝龍顏大悅,親自來到皇莊觀看兩塊田地的收割。

看見站在鄭太監前方的楚天舒,皇帝眼中閃過驚艷之色。

他知道貢上一號營養液的是一個漂亮小姑娘,鄭太監也委婉地提過這個小姑娘十分美貌,但是作為天子,他見過的美女多了,並不曾真正放在心上。和美女相比,流芳千古的名聲才是更重要的。

當然,如果美人和美名都歸入懷中,那就是最好的了。

想到這裏,皇帝看著楚天舒的目光就柔和了幾分,說話的語氣也平和了許多,甚至還詢問了幾句她在這莊子裏有沒有什麽需要的,拉了幾句家常。

楚天舒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皇帝,卻是第一次仔細去看這個主宰著這個世界百姓生死的男人。

輔助系統掃了一下皇帝的身體,確定他今年四十二歲,不過因為養尊處優,皇帝看起來只有三十五六,比他的弟弟忠順親王要年輕得多。

和忠順親王的清俊相比,皇帝的氣質就更加富有侵略性,尤其是眼神,不管是人或者物,在他眼裏顯然都打上了“我的”標簽。

當楚天舒把本土化之後的一號營養液方子獻給皇帝時,他眼睛裏的喜悅是真切的。

看見楚天舒對他並沒有額外的熱切,皇帝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好像覺得很有意思,誇讚了她幾句就離開了。

第二天,宣旨太監就來到了皇莊,皇帝冊封她為安成縣主,在京城中賜了她一所宅第,並且追封楚天舒的生父五品虛銜,生母也得到了誥命封賞。至於金銀首飾、布料香料這些東西,就更不用說了。

“縣主,陛下請您搬到京城居住。這皇莊中有人管理,若是有事再去請您指點。”頒旨太監對楚天舒十分客氣。他們這位陛下可不是什麽寬容仁厚的主兒,從他登基上位以來,只有削職去爵的,除了按例必須封賞的承恩公之類的外戚之外,還從來沒有冊封過新的爵位呢。

見了這位安成縣主,他才知道陛下為什麽破例。這般美人,出身卻太低,若不給她一個縣主之位,在京城這個到處都是富貴眼的地方,美人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氣。至於為什麽陛下不把美人收進宮中,嗐,他一個閹人怎麽能知道?也許這樣更有情趣也未可知?

對皇帝有同樣認知的權貴官員們也都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安成縣主十分好奇,紛紛派人上門送禮,與其結交。

楚天舒坐在新宅子的花廳裏,看著一摞摞的名帖,第一次覺得貴族階級的日子也不是想象中那麽清閑。

不過整理名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對京城各方勢力的一個梳理。

輔助系統把所有名帖統計了一番,四王八公以及各家勳爵都送了禮過來,包括寧國府和榮國府在內。不過作為老牌勳貴,他們也都是十分矜持的,並沒有做出太過出格的行為。

因為處於國喪期間,而且太上皇又是那樣死的,大家都生怕不小心撞到皇上的怒火上,也不敢舉辦什麽宴飲活動,楚天舒也就逃過了四處應酬的災難。

謝鯤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冬至。

楚天舒坐在自家後院裏,用噴霧器對著一株紅梅噴了幾下,方才還都是花骨朵的梅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綻放。

她側著頭端詳著梅樹,想確定到底是哪一枝更適合摘下來插到花瓶裏。在帝國時代從來沒有考慮過的生活方式,從來沒有擁有過的豪宅,在這裏都已經成為現實,她怎麽能不認真享受一番呢?

“這一枝。”一只大手從她背後伸出來,抓住了梅枝。楚天舒一回頭,就看見了謝鯤的臉。

“喲,變白了啊。”楚天舒調侃他,這幾個月牢獄生活不見天日,謝鯤小麥色的皮膚已經變得只比普通貴公子黑一點點了,比原來的樣子斯文了不少。

謝鯤抓著梅枝,低頭看著披著淺米色披風卻仍舊纖細苗條的少女,眼圈微紅,嘴角卻忍不住翹起:“白了好看還是黑了好看?”

在他入獄期間,無數兄弟都對他抱怨楚天舒的無情,說她連過來看看他都不來,哪怕送一口吃的說一句話也行啊,可是她就是什麽都沒做,好像他們就是陌生人一樣。

可是只有謝鯤知道,仙師大人為他做了什麽。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來去皇宮如入無人之境,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太上皇斬首的,只有她一個。至於為什麽那個女人和仙師大人長得完全不同,雖然謝鯤不能解釋,卻無端地深信這是仙師大人的手段。

若不是太上皇被刺身亡,他早就被秋後處斬,不會有一個人為他出頭喊冤。

就連他的父親、祖父、舅舅都拋棄了他,甚至連跟他感情並不深厚的生母都因為他而被謝家韓家拋棄。只有仙師大人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他當初的感覺沒有錯,仙師大人是真正的溫柔。

謝鯤松開手,高大的身子緩緩下沈,再次單膝跪在了楚天舒的面前,慢慢地屈下身子抱住了楚天舒的腿。

“仙師的恩情,謝鯤沒齒難忘,這輩子願意當牛做馬,任由仙師驅馳。”

楚天舒感覺到腿上濕濕熱熱的,不由飛起一腳把他踢了開來:“滾!不要在我衣服上擦眼淚!”

謝鯤順著她的力道仰躺在地上,呵呵笑了起來:“沒有,只是流了口水。”

“噫,真惡心。”

兩個人鬥了幾句嘴,謝鯤爬起來獻殷勤,幫楚天舒摘了一枝紅梅捧到她的書房裏插瓶。等到下人退下,謝鯤才換了臉色:“以前我總以為自己很厲害,同伴們都打不過我,家人被我騙得團團轉,手下全都忠心耿耿……直到這次,我才知道,在那些貴人眼裏,我也不過是一只螻蟻。”

楚天舒能夠理解他的感覺。這次看見謝鯤,她感覺到了謝鯤的改變。以前的謝鯤沈穩可靠,但是身上鋒芒太露,現在的謝鯤就像是被裝入了劍鞘的寶劍,已經不見光華。

“那你打算怎麽辦?”楚天舒親自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對面的謝鯤面前。

謝鯤註視著她的眼睛:“那要看仙師有什麽安排了。”

楚天舒第一次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要開辦一個教育學院,讓天下女子都能接受教育,都能擁有獨立的思想和地位,再不必因為生為女子而忍受眾多不公和束縛。”

謝鯤深深地看了楚天舒一眼,臉上慢慢綻放出一個笑容。

楚天舒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笑,從嘴角到鼻翼,從眉梢到眼角,整張臉都沈浸在笑意裏。

“我就知道,我的仙師大人是世間最好最溫柔的那個人。”謝鯤輕聲說。楚天舒竟然莫名羞恥起來,這種□□直白的恭維怎麽就一下子砸到了她的心上呢?

掩飾著自己心中的別扭,楚天舒瞪了謝鯤一眼:“我現在才得了一個縣主的身份,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把事情辦下來。”

謝鯤搖了搖頭:“做事,仙師比我強;可是和人打交道,仙師就不如我了。”他端起茶杯將其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把空茶杯推到楚天舒面前,“仙師賜我一杯茶,我幫仙師把事情辦好。”

楚天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也知道在揣摩人心這方面,謝鯤確實比她強。她提起茶壺給謝鯤把茶杯倒滿:“說吧。”

“不知道仙師有沒有聽說過一句俗話:上趕著不是買賣。想要得到最大的利益,就要讓別人來求你。”

楚天舒點頭,這個道理她知道。可是她該怎麽做,才能讓皇帝求著她辦教育學院,而不是讓她向皇帝申請呢?

謝鯤撫掌而笑:“交給我吧!”他狡黠一笑,“若是我能給仙師把事情辦下來,仙師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楚天舒瞄了他一眼:“什麽事?”

“現在不能說,總之對於仙師來說非常容易。”

楚天舒哼了一聲:“這世間很多事對我來說都很容易,包括很多你們認為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這個限定條件並沒有什麽意義。

謝鯤沈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就像是改換形容殺死太上皇那樣容易嗎?他真的太弱小了,一直讓仙師來保護他,他一定要強大起來!

“仙師,我想要做繡衣衛提督。”謝鯤握緊了拳頭,緊張地看著楚天舒的表情,生怕楚天舒覺得他利欲熏心。

楚天舒只是擡起眼睛看了看他:“好啊。”

“仙師知道繡衣衛是做什麽的嗎?”看到楚天舒這樣的反應,謝鯤有些出乎意料,難道仙師不知道繡衣衛在朝野臭名昭著嗎?如果他做了繡衣衛提督,必然被無數人彈劾辱罵,他不想讓楚天舒到那個時候才知道。

“不就是一個特務組織嗎?”

謝鯤訝然:“仙師不會對繡衣衛反感嗎?”

“與我何幹?”楚天舒反問一句。要不是看著那些女孩子被社會扭曲,她甚至都不會想要去研究一號營養液,辦教育學院。她來這個世界的任務是搜尋世界本源之力,而不是拯救世界。

繡衣衛既然在這個世界存在,就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若是它倒行逆施,這個世界自然會有人起來反對。這些都和她無關。

太上皇若不是非要殺替她頂罪的謝鯤,她也沒有那個興趣去殺他。

“若是我以後聲名狼藉,仙師會不會嫌棄我?”謝鯤咬著嘴唇,問出了他最關心的這個問題。

楚天舒嘆了口氣:“把頭伸過來。”

謝鯤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地把大腦袋往前伸了伸,隔著桌子伸到了楚天舒面前。隨即就有一只軟嫩的手落在了他的頭頂額前,隨意地揉了揉:“別問那麽多,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總之不要惹到她就好。

謝鯤嗷的一聲擡起頭來,雙手舉起去抓楚天舒揉著自己腦袋的手,卻被楚天舒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手背上。

啪的一聲脆響,謝鯤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咧開嘴笑得燦爛。

謝鯤走的第二天,甄士隱夫妻帶著甄英蓮以及幾個下人到了。

自從楚天舒得到了安成縣主的封號,她就派人給甄士隱夫妻送了信,讓他們上京來和自己同住。甄士隱原本不想來京城打擾她,可是封氏看見書信中楚天舒說,英蓮在縣主府長大,能結交一些地位不錯的小姐,以後也能嫁入更好的人家,就立刻動心了。

加上楚天舒還在信中說,府中的下人太多,她一個人忙得很,也管理不過來,希望舅舅舅母來坐鎮府中幫她一把。甄士隱想想當初被甄九夫妻欺壓的情景,最後還是同意了。

縣主府裏的下人都是當初跟著宅子一起賜下來的官奴,其中不乏一些自恃有背景看不起這個來自外鄉的小姑娘的,可是楚天舒對於善意惡意的感覺分外敏銳,根本不需要解釋,直接第一次見面就淘汰了一批,雷霆出手立刻震懾住了這些下人,現在根本沒有人敢在這位年紀幼小的縣主面前弄鬼。

楚天舒只是找個借口把甄士隱一家三口接過來而已。她不在姑蘇,萬一甄英蓮還是被拐賣了,這一家的結局不就還是悲劇嗎?

幾個月不見,英蓮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從原來一見到楚天舒就伸著手臂要她抱抱的小寶寶變成了一個秀秀氣氣知道給她行禮的小淑女了。

楚天舒開始經常把英蓮帶在身邊,不管是處理家務還是管理皇莊,都不避開她。沒事的時候,還會把英蓮帶到自己的書房裏教她認字讀書。

她打算把英蓮培養成自己的第一個學生。等到英蓮五歲,身體能夠承受的時候,就開始教她基礎鍛體術,就算是遇到了拐子,一巴掌就把拐子扇飛,還有什麽好怕的?

在國孝沈重壓抑的氣氛中,時間很快到了年根兒。

年根封印之前的大朝會上,皇帝一直陰沈了幾個月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喜悅的表情。

在大臣們驚詫的目光中,皇帝讓人搬上了十個木箱,擺在了文武群臣的面前。

左邊一溜五個大木箱,每個箱子裏都長滿了金燦燦的麥子;另一邊則是稻穗沈甸甸的稻子!

這隆冬季節,怎麽會有麥子稻子成熟?一些官員純粹是覺得驚奇,可是懂得農事的官員卻驚喜不已。這不僅是季節的問題!還有地域問題,還有收成問題!

“陛下!”大司農捧笏而出,“這是怎麽回事?”

皇帝滿臉自得之色,揮手說:“謝統領,這是你發現的,你來講講。”

謝鯤站出來,用客觀的口氣講述了自己偶遇異人,得知異人有此奇術,所以向陛下推薦,陛下召異人入京,經過將近半年的種植實踐,確定能夠大大縮短各種作物的生長周期。

“竟有如此奇事!”難怪陛下突然冊封了一位安成縣主。若是如此,她也當得起這樣的爵位了。

謝鯤抱拳高舉:“聖天子在世,神靈庇佑,此乃我朝興盛昌明之象!”

一句話按動了眾臣的按鍵,所有人都開始歌頌皇帝的品德功績,聽得皇帝眉開眼笑。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看了滿臉崇拜的謝鯤一眼,皇帝覺得這個年輕人有前途。

等到眾人終於力衰詞窮,謝鯤才再次開口:“陛下,微臣覺得,安成縣主應該技不僅此。”

“對,對。”大司農第一個讚同,“既然能夠研究出一號營養液,應該就有二號三號,否則她為何會如此命名?”

皇帝也恍然大悟:“言之有理。”他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好奇,一號就這麽神奇了,二號三號又會有什麽功效呢?

楚天舒坐在家裏,就接到了皇帝的宣召,讓她到大殿上去講講她還有幾號營養液,分別都是什麽作用。

坐在馬車上,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是別人來求的意思嗎?

帝國關於農業的研究太全面了,隨便拿出幾條來,就已經能夠讓皇帝和官員們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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